□暗 香

没谁喜欢把自由交给别人保管，总希望由自己随意掌控拿捏。可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，给自由的双脚套了上沉重的镣铐，强行让生命之旅开启了“凭码出入”和“口罩相伴”时代。

一

春分这天，焦作按下了暂停键。6时小区开始禁止出入，实行全员核酸检测。

我7时左右下楼时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，身着防护服的“大白”和穿着红马甲的社区工作人员早已就位。

“张开嘴——”在“大白”的温柔操作下，检测进行很顺利。做完后，大多数人都会对她们说声“谢谢”或点头致意，将一场事先并无排练的即兴演出，上演得温馨感人。

这一切看似有条不紊，但我知道其中的不易。因为我家小梁在别的社区做志愿者，为了今天的全民检测，她很早就出发了。

惦记她今天早起，我5时左右醒来准备去隔壁敲她房门时，发现房间里已空无一人了。

我站在阳台上朝外望去，黑洞洞的天空中依旧点着星光，远处的马路上偶有驶过的车辆。我知道那都是奔向战场的战士在行动——有奔赴各检测点的医护人员，有志愿者，有基层工作人员，有物质供应保障车队……

我的女儿就是其中一员，我既牵挂，也骄傲。

二

疫情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子敌人，每个人的内心都塞满了惶恐不安。打电话给医疗界的朋友，了解到市疾控中心从各处抽调了200多名流调、消杀人员紧急驰援修武。他们医院抽了几十名医护人员，有资历丰富的护士长，有长期从事核酸检测的骨干人员……

想起之前网上盛传某地因防疫导致产妇丧命之事，我问她，防疫的同时，医院停诊了没有？她回答没有，说除了做好预检分诊外，还专门设置有妇产、急病症患者通道。

我和她说，你们真是辛苦了。

她没有照着剧本念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”，反而讲起这次疫情中的小人物故事：事例1：一个在外打工的小姑娘，给防疫一线转了1万元钱，一句话也没留；事例2：一个烧饼店的大姐，捐了1000个烧饼（朋友评论：她得起多早，得烙多长时间啊）；事例3：一个养猪的大哥，送了几头猪给防疫人员吃（朋友追评：他辛辛苦苦一年就全用来抗疫了）；事例4：一个方便面小厂捐了1000箱方便面，由于交通管制无法送达，请求协调可通行的车辆……

林林总总，她讲了N条后说，这些都是小人物的故事，还有献爱心的企业家：有成吨送消毒液的，有送全城“防疫险”的，还有送火腿肠、矿泉水、牛奶的……

我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记录着，眼泪不受控制地冲破眼眶的堤坝涌了出来，那句“你所谓的岁月静好，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”被我毫无意识地敲了下来。

三

当疫情将人们的外界活动点了穴，大家便在家里行动起来。城市管控，人们居家后，业主群里就热闹起来。

有人在群里问：昨天多抢了一箱南瓜，据说是“南瓜里的爱马仕”，原价65元出让，有想要的没？立马有人@她，说有，我加你了，钱转过去，你放电梯里，我自提。

有人问，谁有酵母粉？想蒸大包子。有人说，有有有，我这有。

有人问：我家蛋糕店有五筐鸡蛋，滞留在某某路的店里了，有能出去的帮忙给捎回来呗，有偿帮助啊。这个问题难度有点高，一时无人接单。良久后有人回复：这单我接了，刚才电话问我交警老公了，他正好在附近值勤。你把钥匙放门岗，我让他换班的空隙跑趟你家店把东西捎回来，保安消杀后再拿进来……括弧，无偿帮助啊，他要胆敢回扣咱一个蛋，等解封回家我让他跪榴莲壳！

下面一片：榴莲威武，榴莲万岁。

再后来，一个宝妈发了张捂脸哭泣的表情。附文字为：这可怎么办，我家宝宝明天三岁生日，闹着要吃蛋糕，所有店铺关门，线上线下都没有……邻居们谁会做，重金购买。

相较于捎鸡蛋，这个技术难度直线上升，而且已接近黄昏。几分钟后，还是有“勇夫”接单了。十五楼的一个女孩说她会。

宝妈第二天中午发朋友圈晒出了漂亮的蛋糕，配文为：远亲不如亲邻，感谢中国好邻居，并截图发群里，@那小姑娘说谢谢。

我很好奇那女孩是怎么做成的，私下问她。她犹豫了一下才用语音回复：说她之前喜欢做甜品，但当时家里材料欠缺，见那位宝妈挺着急的，就接了下来。她17时开始发酵做面包胚，由于很久没做，先后做了三次，直至凌晨3时才算弄好。但做好面包胚后发现淡奶油过期了，只好在线上下单，可等到天亮也没能送到。无奈只好退了货，拿上出入证，冒着小雨开车跑了几个超市。平时用一盒半淡奶油就够，她担心做坏会让宝宝失望，就买了三盒。

回去后，一开始淡奶油果真没能打发，而且越着急越打不出来……随着时间的飞驰，那边宝宝等着急了，宝妈只好打电话催问，女孩便找视频现学，用光了三盒淡奶油才算搞定。为让宝宝开心，她放上去草莓等水果后，还从自家阳台上揪下几片薄荷叶子做了个漂亮的造型，总算赶在中午前给送了过去，并赠送了两盒酸奶。

女孩子说得轻描淡写，可我明白其中的辛苦劳累，便问她收了多少钱。女孩说，88元。

我一晌没有说话。十五楼的女孩子是做文案工作的，有严重的颈椎病，有一次摔倒昏迷了很久，醒来发现掉了几颗牙齿。三盒淡奶油就六七十元，加上蛋糕胚等材料费用，还有她驾车跑出去所承担的疫情和身体风险……哪样是那个吉祥的“88”所能承担的？

后来我输入三个字：为什么？

这次她是用文字回复的，很文艺，像是为某个项目做得文案：逢世方大动，一切活着的都是叨天之幸。人活多少年才知道感恩的，万事万物，包括窗外那抹投眼而来的翠色，无一不是豪华的天宠。

我回复：谢谢，暖心的好女孩。

按下暂停键的城市和村庄不是孤岛，抗疫一线的战士以及女孩的所作所为，都在用真实的行动铺设爱的桥梁，将我们联结起来。

在我们的生命中，每一霎时都是向永恒借来的片羽。胸襟中的每一缕柔情，均来自无限的爱之微光。把今天当作余生的开端吧，该爱的去爱，该恨的不必耗费生命去恨。

活着就好，无论苟活，还是生活。

我相信，“坚强、坚持、坚韧”一定可以战胜疫情，为怀川大地、为整个中国、为全人类，重新迎回春天的绿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