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报平台

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内容详情
2022年07月07日

精选文化的良种

□张丙辰

退休多年,年岁渐老,读书写文章成了一种负担,因此谢绝了不少朋友邀约书评的好意。但当市政协领导安排我为《乡村记忆》作序时,我未假思索地答应了。

《乡村记忆》唤醒了沉睡的往事记忆,浏览书稿,我对故乡这块热土又作了一次精神漫游。

乡村是城市的父母,是市民的祖根。在我们走南闯北的人生阅历中,最动人心魄、牵人情丝的是那一方热土:远村笼烟柳,清露垂陌草。长满青苔的旧砖门楼,悲喜激越的唢呐声声;那里有坐卧随心的芳草地,那里有千年不散的泥土香……

但对许多人来说,乡村,已经在忙乱的脚步中渐行渐远。一方面,人在旅途,乡音渐改,异乡交流必须用蹩脚的普通话与人沟通,久沿成习,乡音已不再纯正。另一方面,现代生活蚕食着乡村古老的风俗,文化的原典阵地渐渐失守,很多乡村规矩已变得不伦不类。加之乡村愈来愈严重的“空壳”现象,年轻一代在文化接棒之前远离故土,久滞不归,青黄不接的文化断层,在农村已经是明显的事实。

记忆未泯,意识尚存,这是文化抢救的最后机会,绝不能让记忆在卧榻上昏迷过去。需要有人不停地拍打,需要有人用力呼唤,让它复苏,把它梳理。让那些旧门楼下的白髭老人在烟锅明灭中打开话匣,把前朝旧事、乡村轶闻以及独具特色的风俗掌故,原汁原味地留给后人。

记忆是岁月的印痕,遗忘是暮年的归途,唤醒记忆就是和遗忘作斗争。仓颉造字和蔡伦造纸作为中华文明的世界级成就,让文化传承拥有了可靠载体。形诸文字,载入典籍,传之久远,生生不息。我们的乡村,我们的童年,所有经历的人生欢乐与乡村盛衰,便不会再淹没于离离荒草之中。魏文帝曹丕有一段话影响千年,“盖文章,经国之大业,不朽之盛事,年寿有时而尽,荣乐止乎其身,二者必至之常期,未若文章之无穷”。市政协编辑出版《乡村记忆》,皇皇巨著,传之久远,对于文学功用的理解,是和魏文帝的见解不谋而合的。

作为城市,焦作历史不算长,但这块风水宝地却称得上历史悠久,大名鼎鼎。中国最早的地理学著作《禹贡》分天下为九州,焦作属冀州覃怀领地。在距今8000多年的新石器时代,这里就出现了原始村落,率先成为人类集中活动的早期区域。

作为焦作人,我特别想从地理方位上强调焦作地域的独特意义。背依太行,南濒黄河,地处豫西北,毗连晋东南。凭高临险,山拱水卫,水草丰美,平原广阔,独特的地理条件构成了人类宜居环境,这里村落密集,人口众多,形成了稳定的乡村架构。

黄河、沁河冲积平原土地肥沃,北山南水护持着一块安详的土地,减少了兵马蹂躏,避免了战乱迁徙。稳定祥和富足的天时地利,最适宜文化入土扎根、伸枝展叶、开花结果。焦作地理上的这种天赋异禀,很多地方并不具备。

焦作的乡村,是历史的胎记,是文化的徽章,是“我们”区别于“他们”最朴素的衣着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为什么在千万里之外的异域他乡,我们一眼就能认出同气连枝的怀川老乡?是因为待人接物中的乡土文化。

元宵观灯,中秋赏月,重九登高,除夕守夜,焦作独特的端午绣香囊、麦罢看姑娘,等等习俗,既体现着长久的生活习惯,又包含着独特的精神价值。清明节来了,远在异乡的儿女,总要千里命驾,昼夜星驰,来到老人的坟前,理一理茔头的荒草,添一添坟上的新土。中秋节到了,兄弟姐妹们济济一堂,打麻将,比酒量,笑语喧哗。除夕守岁,儿女们围在老人膝下,嘻嘻哈哈看电视。这样的聚首固然开心,但从经济学眼光看却很不划算。

为什么大家都认可这样的生活方式?因为这里有独特的精神价值。更不必说逢年过节的隆重场合,安排一个大场,摆上两瓶好酒,烹制几个硬菜,然后请老人上坐,敬尊长三杯。推杯换盏,其乐融融,因其独特的精神价值固化为群体的生活方式,不需提醒,普遍遵守,由习惯渐成自然,没有人对此提出疑义。

但社会发展的脚步太快了,眼花缭乱中乡土的东西已无人顾及。小学问顾不上,大学问看不起,无学问做不了,如同千年家谱面临着断代的危险。这些体现了乡村特质的文化长时间缺乏整理,会逐渐散架,坍塌成一地碎片。它需要抢救,需要梳理,需要编选,《乡村记忆》在这个节点上横空出世,其现实意义和深远影响,站在文化传承的角度看,无论如何评价都不为过。这就是编选《乡村记忆》这本书的重要意义。

“著得一部新书,便是千秋大业;注得一部古书,允为万世宏功”,这是清代文学家张潮的一句名言。《乡村记忆》这部书,卷帙浩繁,体量巨大,12卷本,112万字的宏大叙事饱含着编著者的多少心血!它既是编选,也是解读,文字风格更具乡土气和亲切感。

《乡村记忆》这一充满温情的书名,更触动了人心柔软的部分,这是市政协文史编撰工作的新角度、新视野、新高峰,必定会受到广大读者的认可和欢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