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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7月05日
夏天是一场童年
□廉彩红
夏天,肆意蓬勃,无拘无束,热烈澎湃。
童年时,那奔跑的孩童,汗水浸湿了头发和衣衫,飞奔着的脚步带起的灰尘,张扬在脸上的无忌笑容,都是夏天的特质。
童年的夏天,从每天睁眼看到的那缕阳光开始。阳光已然高挂,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上,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影,我们便像被注入了无限活力的小精灵,从床上蹦跳起来。我们穿着轻薄的棉布短袖和短裤,趿拉着拖鞋,迫不及待地冲向屋外。
蝉总是比人醒得早,它们在夏天和鸟儿比赛着叫醒阳光和大地。院子里被大人清扫过了,刚洒过水的地面潮潮的,泛着土腥气,扫帚扫过的痕迹还在。老槐树下,只有奶奶坐在那儿,戴着老花镜,择菜或缝衣服。父母和爷爷、叔叔已经下地干活了。
我们跑了出去,跑到河边,追蜻蜓逮虾捉鱼,简陋的小网兜是大人们掂礼物剩下的,要么是捡的,那时的童年玩具和钱没有关系。那些蜻蜓像是绿色的小飞机,在半空中轻盈地飞舞着。我们眼睛紧紧盯着蜻蜓的身影,小心翼翼地靠近,然后猛地一扑。有时候能成功网住一只蜻蜓,便会兴奋地欢呼起来,把它放在透明的玻璃瓶里,好奇地看着它在里面扑腾着翅膀。但这种兴奋往往不会持续太久,看着蜻蜓被困的样子,心中又会涌起一丝怜悯,于是便打开瓶盖,看着它振翅高飞。蜻蜓捉累了,鱼虾也是玩具。我们跳入河里,小鱼小虾吓得狼狈逃窜,水草也是一漾一漾的,拂过脚面痒痒的。“嘘——”有人暗示着我们要静下来。于是,河里十几个孩子安安静静地矗立着,等惊魂初定的鱼虾放松警惕。我们猛地扑上去,总有人逮住虾或捉住鱼的,那时候,我们的欢呼声声可震天。有人趁机在河里游泳,他们像鱼一样,搅扰得水草忽上忽下,舞动得越发厉害了。
河边的柳树不能逃脱我们的“魔手”。我们折了柳枝儿,编成头环戴在头上,一个个装扮成绿林好汉。其实,我们并不知道绿林好汉是什么,单纯感觉这四个字很威风。我们顶着头环往家跑去,刚跑进大门,奶奶站起来,从井水里拿出西瓜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绿色的瓜皮裂开一道口子,鲜红的瓤露了出来。男孩子性子急,冲过去抢着掰开,拿起半个就啃了起来,弄得一脸红汁儿。女孩子文静,等奶奶切成一牙一牙的,再从容地拿起慢慢咬。
男孩子笑,说夏天就得大口吃瓜,大口喝凉水,大胆游水。确实是,有人舀起一大瓢井水,咕咕咚咚地喝下去,大呼痛快。
夏天的黄昏足够炫目,西边的太阳恋恋不舍地下去,把热烈的情怀铺泄在半边天上,染得红艳艳的,如同奶奶捣碎的指甲花,潋滟出一片浓情。此时热度稍微降点,吹来的风带来远方的凉意。奶奶给我们女孩子包指甲,每个人手指都裹着绿茵茵的豆角叶,叶子里面是嫣红的指甲花。玩了一天的我们,安然理得地享受着奶奶的宠爱,坐在凉椅或躺在凉席上,看天上的晚霞,心思飘到了远方。大人从田里劳作归来,肩上扛着农具,脸上带着疲惫却又满足的笑容。
晚饭后,我们一边听着大人讲古老的故事,一边仰望着星空。那漫天的繁星像是镶嵌在天幕上的宝石,璀璨而神秘。我们会寻找着北斗七星、牛郎星和织女星,想象着它们背后的传说。夏天的夜晚,小昆虫也活跃。草丛里的蛐蛐欢快地鸣叫着,像是在演奏一场盛大的音乐会。我们拿着手电筒,去草丛里捉蛐蛐。把捉到的蛐蛐放在小盒子里,看着它们互相争斗,觉得有趣极了。
如今,童年的夏天已经远去,那些美好的回忆却永远珍藏在心中。
童年的四季,夏天占了大半,里头是像玻璃弹珠碰撞在一起时清脆的笑声。在我心里,夏天,宛如一场盛大而绚烂的童年狂欢,在岁月的长河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。真如罗伯特·瓦尔泽在《夏天》这首诗里写:在夏天,我们吃绿豆,樱桃和甜瓜/在各种意义上都漫长且愉快/日子发生声响。
夏天就像一场童年,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欢笑、纯真的好奇和对世界的热爱。童年的夏天,单纯而热烈;夏天的童年,色彩斑斓,活力充沛。只愿每一个童年的夏天都如此深远,不会褪色,在成长的底色上永远活泼、永远明亮;只愿每一个夏天的童年,能承托住每一个成长的故事,给予它蓬勃的力量。当站在成年的夏天回忆,愿它一直是美好的、缤纷的,值得说“我的夏天是一场童年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