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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9月08日
雨水的真性情
□张君燕
天忽然暗了,方才还耀眼的日头被乌云吞了,风卷着树叶打旋,像半空摇着把扇子——雨要来了,从不打招呼。
没等收起院中的床单,雨点子已砸下来。初时疏疏落落,在水泥地上绽开灰花,转瞬便换了脸,豆大的雨珠密密泼下,天地间霎时悬起白帘。院角月季被打得折腰,花瓣上的水珠顺刺滚落,竟似委屈的泪。这脾气,来得急,去得也不管不顾,哪像春雨淅沥试探,要下,便下得酣畅。
约莫半个时辰,雨势骤收。云缝漏下几缕光,照在湿石榴叶上,亮得晃眼。墙角蜗牛不知何时爬出,背着半透的壳,在积水中缓缓划痕。空气里飘着土腥,混着草木勃发的味道,比任何气味都鲜活。
傍晚巷口散步,见卖瓜老汉拾掇摊子。车上的瓜滚着水珠,他擦汗笑道:“这雨,跟胡同二小子似的,一会儿在墙根撒野,一会儿又蹲槐树下看蚂蚁了。”可不是,之前还张牙舞爪冲刷世界,这会儿只在花瓣上留颗晶珠,被晚风拂得轻颤,像藏了个小月亮。
夜里躺下,听窗外又起雨声。这次却柔,淅淅沥沥,似在耳边絮絮说着体己话。有点秋天的味道了。雨点敲空调外机,笃笃响,又落窗沿积水里,溅起细碎声。想起白日的暴烈,忽觉有趣——这雨水,原是真性情的角色,高兴了倾盆大笑,委屈了放声大哭,哭过笑过,倒把空气洗得清爽,连梦都带点湿润的甜。